第四章(第22/37页)
朱利安向她喊话,让她扔掉武器,举起双手走出来。好吧。他也许是挡在她与那个科学家之间唯一的绊脚石了。
她没去理会身后那个胡乱摸索的兵孩,径直用脚趾尖踢开安全门,把已经没有子弹的突击步枪扔了出去。“现在慢慢地走出来。”那个男人说道。
她思考了一下行动的步骤,轻轻地滑开M-31的控制杆,用肩膀着地翻滚着穿出走廊,然后朝着他的方向连续地扫射。她跳了起来。
她彻底错了。在她落地之前,他击中了她,她的腹部传来一阵无法忍受的疼痛。她看见了自己死亡的过程,当她的肩膀撞到地面时,黏稠的血液和内脏喷射而出,她试着完成地面翻滚的动作,但只滑动了一下。她设法用膝盖和肘部将自己的身体支撑起来,一些黏糊糊的东西从她的身体中掉了下来。她脸朝着他倒了下去,透过不断变暗的一片朦胧光影举起武器对着他。他说了些什么,接着整个世界消失了。
我喊道:“放下武器!”但是她没有理睬,我的第二枪使她的脑袋和肩膀分了家。我本能地又开了一枪,使M-31和拿着它瞄准的那只手分了家,并把她的胸膛变成了一个鲜红色的空腔。在我身后,阿米莉亚发出窒息的声音,跑到洗手间去呕吐了。
我必须直面这一切。从腰部以上,她看起来甚至已不像人类,只是一些凌乱的被屠宰的肉块和一堆碎片;而她剩下的身体部分却毫发无损。出于某种原因,我举起手来,挡住了那片血腥的肢体,有点害怕看见她的下半截肢体呈现出的那种放松且诱人的姿势。
一个兵孩缓慢地推开了房门。它的感觉传感设备像被啃过似的一片狼藉。“朱利安?”它用坎迪的语调说,“我看不见了。你还好吗?”
“我还好,坎迪。我想这事结束了。后援来了吗?”
“克劳德。他在楼下。”
“我要到房间里去。”我脑子一片空白,下意识地从门口走了回去。当我说出“我还好”的时候,我差不多是认真的。我刚刚把一个人变成了一堆热气腾腾的肉泥,嗨,不过是家常便饭。
阿米莉亚洗完脸之后没有关掉水龙头。她没能完全吐在水池里,这会儿正试着用一块毛巾清理地面的呕吐物。我放下手枪,把她扶了起来,“你去躺下,亲爱的。我来处理这些。”
她趴在我的肩膀上哭泣着点了点头,让我把她扶到了床上。
我把地面清理干净,把毛巾扔到垃圾箱中,然后坐下,试着去思考。但是,我的脑海中无法抹掉那个女人身体爆裂的恐怖场景,每一次都是我扣动的扳机。
当她什么话也没说就把那支步枪扔出来时,不知什么原因我预感到她仍会从门里冲出来射击。当她跳到走廊中时,我已经将扳机扣下了一半,瞄准好了。
在此之前,我已经听到了一串连珠炮般的嗒嗒声,那一定是她的消音子弹弄瞎坎迪发出来的。然后,当她毫不犹豫地把武器扔出来时,我想我当时已经猜出武器里没有子弹,而她还有另一种武器。
但是,当我轻轻扣住扳机等待她现身时我所感觉的……以前在兵孩里我从来没有过那种感觉。那是一种准备好杀人的感觉。
我真的想让她出来受死。我真的想杀死她。
几个星期里,我真的改变了那么多吗?这是真实的改变吗?那个男孩属于不同的情况,是一起并非完全由我引起的“工业事故”,如果我可以将他救活,我会那样去做的。
但我不会去救活加维拉,只可能再次杀死她。
不知怎么回事,我想起了我的母亲,以及当布伦纳总统遇刺后她的愤怒之情。当时我四岁。后来我才知道,她一点也不喜欢布伦纳,而正是这一点令情况更加糟糕了——仿佛在总统遇刺这件事中她充当了同谋一般,仿佛这次谋杀是某种愿望的实现。
但是,这件事与我对加维拉的个人憎恨毫不相干——而且,她几乎算不上是个人类。这就像是杀死了一个吸血鬼,一个一心想要干掉你所深爱的女人的吸血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