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莫云泽抬头凝视着她,只是不语。
微风拂过,梨花自他头顶簌簌飞落,他的头上和肩上瞬时落满了粉白的花瓣,风轻轻拂动着他的衣角,而他宛如一尊雕像,一动不动,仿佛这样就可以一直站到地老天荒……除了耳畔的风声,他再也听不到其它的声响,静静地立在那里,就在满天满地的梨花影底,他微微眯起眼睛看着她,似乎在她脸上探寻着什么……
四月只觉神思变得缥缈起来,有那么一刹那,她看到他眸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,仿如隔世的璀璨,瞬间点亮了她记忆深处沉寂已久的黑暗。
他的眼睛,他站在梨树下迎风而立的身姿,莫名跟记忆中那个久远的梨花淡白的影像重叠,她几乎可以听到自己突突的心跳,像是全身的血液顷刻间沸腾起来,脑子里昏昏乎乎的,是时光倒流了,还是记忆错乱了,她分辨不清。
她只是迷迷蒙蒙地看着他,似在低低呢喃:“云河……”
只这么婉转一句,他眼中骤然明亮,向前一步,“四月,你说什么?”四月打了个寒噤,倏地瞪大眼睛,陡然就清醒了。她慌乱地往后退了下,“没,没什么。”她拢了拢藕色的毛衣外套,自知失态,掩饰道,“风有点大。”
他好像也松懈下来似的,方才还明亮的眸子慢慢灰下去,暗下去,又恢复了之前的黯淡无光。但他的语气仍是惯有的温和,带着一点点怅然的无奈,“四月,你做梦的吗?我经常做梦,梦见的是你。这些年来,我总是想象着你长大后的样子,想多了,就在梦里见到你,虽然样子始终模糊不清,但你一直在我的梦里慢慢长大。而每次梦见你,好像总是在这后山上,梨花飞雪,我们都好奇地打量对方,有时候是你对我笑,有时候是我对你笑,但我们从来没有说过话,就像现在这样只是静静地看着对方……”
四月缓缓抬起头,猝不及防地撞上他的目光,她不能答话,心跳紊乱,明明春寒料峭,偏偏背心沁出了微微的汗。
他,他说这些话什么意思?
“四月,你比我梦见的样子还好看,你真是很美。”他伸手替她拂去头上的花瓣,不知是梨花的淡香,还是她身上的香气,让他觉得这一刻很不真实。他细细地打量她,只见她乌黑的头发披散着,衬得她的脸格外白皙通透,在阳光下显出几分温玉的质感来,乌沉沉的眸子忽闪间仿如神光离合,几乎令人无法直视,他一时看得呆了……
“真希望这一刻永远静止。”他笑起来,又拂去她肩头的落花,“四月,你相信缘分吗?我相信,此时此刻更是深信不疑,很多事情我没法即刻告诉你,但我想我们总还是有时间的,我会慢慢地,将我们之间的渊源一点点地说给你听。四月,请给我时间,就在刚才我下定了决心,我不会继续做没有灵魂、没有心的偶人,我既然活着,就应该努力去争取。就为了你,我也不能轻言放弃。”说着他将她的一双手抬起来合在掌心,“你要等我。”
而此时的四月反倒像个失了灵魂的偶人,她听不懂他的话,却莫名陷入一种迷恋,她忽然很迷恋这一刻的悸动。又或者,是迷恋眼前的这个人。跟他是她的哥哥无关。跟所有的人无关。顿时漫天漫地的梨花以倾洒之势扑涌下来,天地间一片静谧无声,只有耳畔风声轻微,而阳光透过灼灼花枝漏下来,映照着满地的落花和疏影横斜,一时间寒香浸骨,仿佛漫天漫地只剩了梨花。还有他们。
“姐,姐,你们在哪里?”芳菲的声音打破了沉寂。一阵惊惧,四月猛地甩开他的手,脸都白了。她刚才在做什么,她疯了吗?他们在做什么……
而他对芳菲由远而近的脚步声置若罔闻,直视着她,“四月,你要等我。”
“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,我们,我们是兄妹……”四月摇着头,连连往后退,刹那有泪汹涌而泻,她不是难过,而是愤怒,对自己不可饶恕的愤怒!怎么可以这样,她糊涂了吗?他们这是……这是在干什么!
他并不急于解释,目光闪烁,唇角勾起一抹淡笑,“你早晚会明白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