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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就等于,老爷子承认了颜佩兰女儿的身份。
她是莫家名正言顺的孙女。
但是颜佩兰并没有进莫家,她只是在女儿百日那天,让莫敬池把女儿抱去了梅苑,老爷子见到孙女极其喜欢,从前连孙子都很少抱的老爷子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将孙女高高举起,笑得胡子都抖了。“真漂亮。”每个见到女婴的人都这么说。大媳妇白韵芝却在背后嘀咕说:“又是个害人精,长这么好看必定是个祸水,等着看吧,莫家早晚要栽这丫头手里。”
楼下大人们饮酒欢笑的时候,莫云河几兄弟则在楼上好奇地围着摇篮中的女婴指指点点。那女婴正在酣睡,头发乌黑,皮肤透着嫩嫩的粉,虽然是闭着眼睛在睡觉,可她眉目轮廓清晰,精致得仿佛是画出来的。
“她真好看!”莫云泽当时十几岁了,是老大,不免也赞叹女婴好看。老幺莫云溯指着女婴说:“你们看她的睫毛,好长哦,跟云河真像。”
“是的呢,睫毛跟云河一样又密又长。”莫云泽捅了捅灵魂出窍的云河,“呃,你自己看,跟你的睫毛像不像?”
莫云河自老保姆去世后,性格大变,很少说话,变得有些自闭。莫敬池还专门请了心理方面的医生给他看,医生说:“这孩子受了不小的刺激,不要给他太大的压力,慢慢开导他,给他些时间,如果他自己有足够的毅力,他会挺过来的。”
“如果他没有毅力呢?”
“那就很有可能转变成自闭症,他现在就是自闭症的前兆。”
莫敬池闻言,当即泪湿眼眶。女儿出世后,他跟儿子说:“云河,你现在有妹妹了呢,你不喜欢她吗?她多漂亮,跟你一样漂亮,你是哥哥,你要保护她。如果你老这么消沉,你将来怎么带得好妹妹呢?”
莫云河至今无法形容第一次见到那女孩时的情景,那粉嫩嫩的小东西静静地睡在摇篮里,娇嫩得像一朵刚刚吐出苞蕾的小花,弱弱的,还香香的,她睡得真香,一定在做着很美好的梦吧。她真的就像一个梦,轻轻地,毫无征兆地走进了莫云河的世界。
莫云河依稀记得,阿婆被赶出梅苑的那天晚上,他被反锁在黑暗的房间哭到昏睡,蒙眬中他做了一个梦,梦见后山的梨花全开了,灼灼花枝在风中轻轻摇曳,像云,像雪。他穿梭在那密密的梨树中,仿佛听到有人在唤他,是阿婆的声音,还是别人的声音,抑或是风声,他听不太清,只是寻着那声音而去,最后在一棵梨树下看见了一个小女孩,四五岁的样子,好像是在树下玩耍,拿着一束梨花,准备插在泥土里。
“你这样是种不活的。”莫云河走过去跟那个小女孩说。
“为什么呀?”小女孩仰起头来看着他,好漂亮的一双眼睛啊,那睫毛忽闪忽闪的,像个小精灵,分明带着仙气儿。
“因为它没有根,肯定活不了。”莫云河告诉她,又问,“你是哪家的孩子,为什么会到这儿来?”
小女孩回答:“我是你家的孩子呀。”
“我是你家的孩子呀。”
这话此刻在莫云河的耳畔响起,一阵猝不及防的惊痛自心底蔓延而出,云泽和云溯还在旁边说了些什么,他没听到,他们什么时候离开的房间,也不知道,他久久地凝视着摇篮中的女婴,伸出手,触摸女婴稚嫩的脸……他怕真的是个梦,一碰就没了,可是这显然不是梦,女婴肌肤的触感柔软得不可思议,她好像不太喜欢别人碰她,皱皱眉头,撇了撇嘴巴,忽然就醒了。乌溜溜的一双眼睛,好奇地打量着他。
“妹妹,你醒了?”
“妹妹,你还认得我吗?那晚我梦见了你,不过是你长大后的样子,你的眼睛跟那个小妹妹的眼睛一模一样。”
“你是阿婆送过来的吗?一定是的吧,阿婆怕我一个人孤单,就送你过来给我做伴。妹妹,我们就是一家人了哦,我会保护你的,不会让别人欺负你,我带你到后山去看梨花,放风筝,还给你画画,好不好?”
“妹妹,你快点长大吧,我也要长大,我长大后就带你离开这里,阿婆说这个地方不干净,不干净就是不好的意思,阿婆是这么说的。就像阿婆从来不带我回我原来的那个家,说那里不干净,我的爸爸妈妈都死了,很不干净……妹妹,是不是听不明白我在说什么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