8.窃贼与盗版者(第3/5页)

她抓起偷儿,把他扔向中间那尊雕像的基座,蛛网在那里有个缺口。与此同时,她发射了一连串Q粒子。粒子束就像在空中画出的手指画,每一画都留下一道闪光的痕迹。每个Q粒子都是一个玻色-爱因斯坦凝聚,满载能量与量子逻辑。它们变成她大脑的延伸,仿佛没有具象化的手臂。其中三个被她当成连枷般挥舞,打偏敌人的导弹,撕裂致命的蛛网,给自己辟出活动空间。另外两个Q粒子飞向瓦西列夫,准备爆炸成相干光。

瓦西列夫的导弹做出回应,将她锁定。另一些导弹改变轨迹,画出弧线朝偷儿飞去。瓦西列夫人群散开,想躲避射向自己的Q粒子,可惜动作太慢。光点绽放成白色的镭射太阳,点亮回廊内部,融化了玻璃、合成生化身体和无价的艺术品。

她向前跳跃,空气仿佛油腻的液体。即便隔着一层战斗孤独症人格,自由活动的感觉也令她兴奋不已。她在导弹中间迂回躲闪,在水里留下冻结的脚印,还一时兴起般一拳打穿了艺术学生的小腹。

然后他们扑了上来。安娜、阖家出行的那家人、穿万花筒裙子的女人,还有另外三个。他们手指里冒出反汇编触须,一条条颤动的毁灭飞向她,其中一条抽中她的后背。她的盔甲即刻反应,烧掉受感染的那一层。刹那之间,她仿佛长出了烈焰翅膀。

偷儿需要更多保护。于是她往自己的摄魂枪里编入简单的防护程序,向对方射击:一发、两发、三发。有两发击中目标,摄魂魂灵儿掌管了瓦西列夫的大脑,将他们的身体变成人肉护盾,甩到瞄准偷儿的导弹飞行轨迹上。

她扯下万花筒裙子的反汇编胳膊,朝安娜挥去。分子手指撕裂女孩的细胞,她的身体爆炸、化为齑粉。米耶里将最后一发Q粒子射进红发男人眼睛里。几个瓦西列夫开火还击。她的盔甲在摄魂枪的冲击下尖叫。她咬紧牙关,一把抓住一粒子弹。子弹里有瓦西列夫大脑的拷贝——稍后有的是时间提问。

他们同时向她冲来。一大团身体将她压住,化作协调一致的合成肌肉大山。她的拳打脚踢毫无效果,仿佛对手只是雾气。她的头骨被压在地板上。她向培蝴宁发送一组坐标。瞄准。

从天而降的火力像医生的手术刀,将露台从城市臀部割下。金属发出呻吟。头顶,培蝴宁的翅膀洒下一片刺目的灼热光芒。

突如其来的失重感给了她一种回家的感觉。她在血雾与纠缠的身体中导航,找到偷儿。抓住偷儿之后,她张开了自己的翅膀。这个过程好像花苞从肩膀里绽放开来,跟往常一样,让她仿佛回到了童年,在自己柯多那冰雪的森林中飞翔,与类蜘蛛赛跑。如今她的翅膀更加强壮,再造的翅膀足以支撑偷儿和她自己,即便是在这么一座沉甸甸的城市。

两人一道冲破回廊天花板。残余的露台扭曲、燃烧,与瓦西列夫一道朝城市的腿部坠落。

她暗想:雕像可惜了。

爆炸、身体、血肉的焦味儿,世界一片混沌。眨眼之间,我被扔到了石头上。断断续续的霹雳声震动我的头骨。我撞破玻璃、米耶里抱着我、我们在飞。我们脚下有火焰,空气嗖嗖响,仿佛身处风道中,挤干了我肺部的空气——

我尖叫,然后下坠——在火星的重力环境中坠落了一米。我后背着地,耳朵嗡嗡响,眼前闪过各种颜色,肺里的空气全跑光了,但我仍然张嘴尖叫。

“闭嘴。”米耶里跪在几米外,一对翅膀缓缓收进后背,仿佛两株精巧的银色大树,印着薄如蛛丝的纹饰,绷着微光闪烁的透明薄膜。这种材质类似培蝴宁的翅膀,转眼工夫就不见了。

我缓过一口气,然后说:“操。”我们在一片微微倾斜的房顶上,靠近城市边缘。地平线上的大火与烟柱明白无误地标明了我们之前的位置——仅仅几秒钟之前。一群义人正赶往战场,活像从天而降的乌鸦。“操、操、操。”

“我叫你闭嘴。”米耶里站起来,她的袍子已经变成破布,露出大片光滑的棕色肌肤。她注意到我的目光,转身背对我,衣服开始自行修复。

“操——”我呼哧呼哧地深吸一口气,切断自己的话,“混蛋。有人通风报信。我们是谁,有人知道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