寒风与热浪(第5/8页)
当提姆尔蒂走进酒馆时,所有人都怯懦地抬起了头。神父还在城里办事,而另外几位在道德心的谴责下也到公园附近晃了一圈,随后全都一脸困惑地回到了情报总部。
“提姆尔蒂!”他们大叫,“快告诉我们!怎么回事,究竟是怎么回事?”
提姆尔蒂不慌不忙地走进酒馆,喝了口酒。他静静地在清亮的镜子里观察自己的身影,把话挤到嘴边又咽回去,琢磨来琢磨去。最后,他闭上眼睛,开口对众人说:“我真没想到,竟然——”
说下去,所有人都无声地催促。
“根据我一生的旅行和思考,我突然意识到,”提姆尔蒂接着说道,“在他们那样的人和我们这样的人之间,存在着诡异的相似性。”
此话一出,酒客们震惊得倒吸凉气,就连屋顶上小吊灯的菱形灯管都被气流吹得一闪一闪。等这群人不再骚动,嘴里的气终于喘匀时,诺兰大叫:“能不能麻烦你把帽子戴上,好让我一拳把它打下来?!”
“我问你们,”提姆尔蒂平静地说,“我们与这些人,都深谙歌谣和音律,对吧?”
酒客们再次发出惊呼,不过声音里带着愉快的赞同。
“噢,我们当然是这样!”
“上帝啊,你就想说这些废话吗?”
“恐怕——”
“先别吵!”提姆尔蒂举起一只手,眼睛仍旧闭着。
所有人齐刷刷地闭上嘴。
“我们不是在唱歌,就是在写诗,不是在作词,就是在跳舞。他们不是跟我们一样热爱这些歌曲与诗作,并配以曼妙的舞步吗?就在刚才,我远远地听他们在公园里自娱自乐,吟诗作唱。”
提姆尔蒂说得没错。每个人都在心里默默点头称是。
“你还找到其他相似之处了吗?”芬阴森森地看着他,低沉地问。
“找到了。”提姆尔蒂掷地有声地回答。
酒客们更加感兴趣了,纷纷靠上前来。
“他们跟我们一样,偶尔也会喝上两杯。”提姆尔蒂说。
“上帝呀,他说得对!”墨菲大叫。
“此外——”提姆尔蒂拉长声音,“他们跟我们一样,都是到很大年纪才结婚,有的甚至单身到底!而且——”酒馆此时已是乱声一片,他只好等酒客们安静下来才继续说道,“而且,几乎不沾女人。”
话音刚落,酒客们就乱作一团,有人高声叫喊,有人推推搡搡,有人点酒喝,还有人邀请提姆尔蒂到外头去过过招。然而提姆尔蒂连眼皮都没抬,等吵闹声渐渐平息,所有人手里都重新端上一杯酒,险些动手打他的人都放下拳头时,响起一个清晰洪亮的声音——是芬在说话:“现在可以麻烦你解释一下,你刚才在我这间尊贵的酒馆里,对着这洁净的空气,都做了什么罪恶的比较吗?”
提姆尔蒂慢慢品着酒,过了好半天才睁开眼,坚定地望着芬,声如洪钟、字正腔圆地说:“在爱尔兰全境,有什么地方能让男人跟女人好好躺在一起的?”他留出时间让他们思考。
“一年里有三百二十九天都是阴雨连绵的鬼天气,其余的日子也潮得很,哪里都是湿的。你们连找块干燥的地方跟女人约会都做不到,就怕她生根发芽,头顶上长出树叶来,我说得难道不对?”
一片沉默,无人否认。
“所以,每当说起应该到哪儿去触犯那邪恶的原罪,进行伤天害理的肉体接触时,可怜又愚蠢的爱尔兰男人就恨不得飞到阿拉伯半岛上去。我们做着阿拉伯人的美梦,梦见温暖的夜晚、干燥的土地,还有个像样的地方,不仅能让我们坐着,还能躺下,不光是躺下,还能跟爱人相拥、热吻,尽情享受男欢女爱、畅快淋漓的乐趣。”
“啊,耶稣。”弗林说,“别再说下去了。”
“啊,耶稣啊。”所有人点着头齐声哀叹。
“这是第一条。”提姆尔蒂伸出一根手指比画着,“首先就是缺少合适的场地。其次,是时间和环境。比方说,你好不容易用甜言蜜语把一个美女给邀请到了野外,怎么样?她脚上穿着雨靴,身上披着雨衣,脑袋上裹着头巾,手里还撑着一把雨伞,而你则像只半个身子挤出猪圈门的肥猪一样发出噪音——也就是说,你一只手捏着她的胸脯,另一只手还在跟她的靴子拼命。而且,不管你跑到哪里,身后都会冷不丁地冒出来一个人,那绿薄荷味的清新口气正热乎乎地喷在你脖子上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