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6章(第6/7页)
江应鹤没太听明白这句话,他缺了一条情根的脑子里没办法拐到其他的角度,闻言略微茫然地一抬眼,见到对面之人饮尽茶盏,旋即起身。
“那我便回合欢宗了。”他道,“总归是代掌教,宗主掌门一日不出,我这个代掌教就不能卸下担子。”
江应鹤颔首道:“有劳你来。”
“不劳。”童归渔笑了一下,半是玩笑半是正经地朝他拱手,“多谢玄微仙君,为合欢铲除一大心病。”
江应鹤还未言语,便见到对方躬身至面前,行一大礼。
他稍稍抬下了手,想要阻止,但终究没有说出口。而是看着童归渔再度起身,转身离去,背影渐远时,传来的话语仍似一句荒唐的玩笑。
“三百年同门,一
朝堕魔。原来往昔修行友爱之情,只有你我当真而已。难道世上之情,全都免不了要先生欲、再生情?”
玄门洞开,江应鹤望他离去,低声叹道:“所谓先后之分、轻重之分,不过是靠他自己的心意罢了。”
童归渔离去之后,江应鹤才将手腕上的冰蓝色珠串褪下来,仔细地观察了片刻。
合欢宗很少有这样的法器,他们宗门之中多是催.情的法器药物,而其中也分为两派,一派是纵.欲行乐之人,依靠双修之术提升自己,行事更偏向邪道一些,另一派则只会与有情人行乐,不过他们的有情人有时候不止一个。
情与欲的先后轻重,是合欢宗许多年来一直争议的话题,这涉及到他们以后的道心考验内容、以及合道的理念,是十分重要的。
童归渔修情,他手中的那一把红颜剑,剑器灵性中对美人与情爱十分贪求,正因如此,这把剑才会俯首在混元仙君的手中。
江应鹤收敛思绪,想到今晨鹤唳时,李还寒在门外告辞的模样。
大徒弟一身玄色长袍,衣角上有一些褶皱,神情也不太对,像是一夜未眠,连嗓音都有点怪怪的。
江应鹤那时候才刚刚从那个令人骨酥筋软的幻梦中爬起来,不仅有些头疼,连脾气都不是很好,他听着李还寒说要暂辞清净崖、寻一个合适的地方突破元神期时,心里有那么一点不高兴。
因为对方不像是只因为这个原因才前来告辞的。
如若是这个原因,又怎么会在玄门外踱步许久,不敢相见?想必是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。
江应鹤一边疏解幻梦导致的轻微头痛,一边铺开尺素给童归渔写信,在白鹤玉宇内出声淡淡地问道:“选好渡劫之地了吗?”
“选好了。”
还寒的声音有一些哑,不知道究竟是为了什么,让他话语中凝聚了如此深而隐蔽的情绪。
“是什么地方?”
一旁的小香炉中燃烧着微末的火光,那本导致了夜中情.事的书册在炉中燃烧。而门外则是清净崖间略带一丝凛冽的寒风,向他浓墨般的衣角边缀上微冷的晨露。
李还寒好似沉默了一刹,随后才答道:“是一个能让弟子暂且清醒的地方。”
江应鹤笔锋微顿,
听到他持续下来的声音。
“与温柔久伴,不识残酷。”李还寒道,“弟子动心的太过,怕自己做出……伤害他的事情。”
他这话一出,江应鹤就立即明白过来这是为了什么了。
自己这俩吃窝边草的徒弟,秦钧喜欢女修,倒是还好。李还寒可是一个弯成蚊香的青年,正值气盛冲动的年纪,若是在蓬莱里跟意中人待得太久了,的确很容易做出一些不太能让人接受的事情……更何况对方还是个直的。
这觉悟也太高了吧。江应鹤在心中感叹了一声,心中那点不高兴烟消云散。
他停下笔,整理了一下衣袖,推开白鹤玉宇的玄门,在晨风与清露中看到大徒弟立在门前,身旁的那把血剑似是新挂了一个剑坠儿,与忘尘剑上的剑坠是一个编织方法。
江应鹤没有靠得太近,而是端详了对方片刻,果然从那双幽然血眸之间望出一股沉沉的克制感。
“去吧。”
江应鹤平静地道:“不要去太远的地方,蓬莱等你、清净崖等你……”
李还寒盯着他的唇,听到对方语气温和地继续说下去。
“……师尊也等你。”
他只要这一句。
李还寒似乎是还想说什么,可面对着江应鹤清润的目光,却什么都说不出来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