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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哈姆,”她说,“哦,哈姆,你都不会相信,这次醒来人家有多累。”
“阿兰,”他柔声说。阿兰惊讶地注意到,他仿佛一字一句都透着爱意。哦,不会,她心想,我们上回不是因拌嘴而分了手吗?不,不对,那是莱登。和哈姆分手是因为,因为什么来着?哦,对了,因为他觉得壮志难酬。
“对了,你实现自己的愿望了吗?”
哈姆眉角一扬,“什么愿望?”
“你不是说,你这辈子非闯出一点名堂不可。说什么和我在一起,把你变成了一个为情所困的影子来着。”说得好,阿兰给自己打气。
“为情所困的影子。对,你知道,这句话千真万确。”哈姆答道,“但我发现有阳光才有影子。你就是我的阳光,阿兰,有你在身边,我才真正存在。”
“他的出场费一定不菲,”阿兰心想。这段台词稍显煽情,但这样的男人才能哄住女人。
“我是阳光?”阿兰反问,“你怎么这么久才回来见我?”
“就像扑火的飞蛾。”
破镜重圆,皆大欢喜。
接着,一如所有破镜重圆,皆大欢喜的一幕(这次醒来我演过这桥段了吗?还没有),他们缓缓地相互宽衣,不急不忙地缠绵。这种缠绵不足以激起情欲,却能让荧幕前的男女执手相看泪眼。他这次温文尔雅,把握得恰到好处,以至于阿兰都觉得自己按捺不住要出戏了。我一定是累坏了,她心想,他演得毫无匠气,演技比我印象中好了太多。
事毕,他搂着她,说着浓浓的情话。他事后一向爱说话,不像大多数男演员,自以为完事后就非得板着脸不可,以为只有这样才能维护粉丝心目中的男子汉形象。
“太美妙了。”阿兰说着不觉一惊,自己差点儿出戏。当心了,你,你都投入了他妈的二十天了,可别功亏一篑。
“是吗?”哈姆问。
“你没觉得吗?”
他微微一笑。“经过了这么多年,阿兰,我是对的。除了你,世上没有一个女人值得我围着她转。”
她忍住声吃吃笑着,羞答答地别过脸。这是在演戏,所以更撩人心魄。
“你说,之前你干吗不来找我?”阿兰问。
汉密尔顿翻了个身,仰面躺在床上,好一会儿没吭声。她抬起手,用手指来回摩挲着他的腹部。他笑了笑,“阿兰,我躲着你,是因为爱你爱得太深。”
“爱从不是一走了之的理由。”她说。粉丝们恐怕要把这句瞎话念叨几年,哈哈。
“是理由。”他说,“但凡爱到深处。”
“留下来的理由更多!”阿兰撅着嘴,“你一走了之,现在却又装模作样地说爱我。”
突然,汉密尔顿翻起身,坐在床沿上。
“怎么了?”她不解地问。
“妈的!”他说,“忘了这些该死的秀吧,行吗?”
“秀?”她越发糊涂。
“我指的,是你为了图乐子和赚钱,所扮演的阿兰·汉杜里那个该死的角色!阿兰,我了解你,我要告诉你——是我,不是某个角色——要告诉你,我爱你!不是为了观众,不是为了秀,只为你——我爱你!”
阿兰觉得胃里一阵翻腾。她明白过来了,那个挨千刀的特柳芙,找哈姆来就为了造就一个她演艺生涯中最大的挑战;这是业内一条心照不宣的行规,永远绝口不提“演戏”这档子事,无论如何。可眼下,难题来了。已经说破了嘴,如何让观众继续信以为真。
“不是为了秀!”她一边把戏接上,一边挖空心思想着对策。
“我说过不是为了作秀!”他起身走了几步,然后转过身,指着她说,“这些无聊的风流韵事,这些虚情假意,难道你还没受够吗?”
“受够?这就是生活,永远也不会受够。”
但哈姆执意剑走偏锋。
“如果这是生活,首星就是颗陨石。”拙劣的台词,不像他的风格,“你知道什么是生活吗,阿兰?就是和我一样,几百年如一日地一出戏接一出戏地演,见到出得起钱的女演员就上,一切为了捞钱换森卡和奢华的生活。直到几年前,我才终于明白,奢华又算得了什么,我在乎的是长生不老吗?人生一场空,不过是几个价格不菲的馅饼罢了!”
阿兰好不容易才挤出几滴愤怒的泪。戏不能断。“你在说我是个馅饼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