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骗枭》第二部 骗枭 十一(2)
画纸上,婉儿的铅笔素描像,技巧不错,和本人很像。
“呀!这就是我呀。”婉儿惊叹地说着,小心翼翼地把画纸从画板上取下,认真看着。
他颇为自负地在一侧看着。他不仅是满意这幅画,更满意的是画这幅画后在婉儿那里所达到的效果。
“先生,”婉儿把画贴在胸前,羞涩地说,“我该怎么谢谢你呢?”
“用不着谢。”他落落大方地说,“我本来就是要买你家画的,如果方便的话,把你家还有些什么画告诉我就行了。”
“画都在我娘那里,我也说不出还有些什么画。”
“你就不能到你娘那里看看?”
“……这倒可以。”
“那什么时候告诉我?”
“……很快。”
“那就明天吧。好吗?明天这时候我还在这儿等你。”
“……好吧。”婉儿说完转身跑了。
他望着她跑远的身影,神思有些恍惚。
一白天下来,跟婉儿打了两回交道,先是到静斋挑货时见到她,后又给她画像。艮岳的事无进展,却泡个清丽的当地姑娘了,能泡出什么结果?晚上,他在灯下沉思。
门推开,掌柜的托了壶热茶进来,往桌子上一放,略感好笑地说道:“你这个年轻后生呀,真怪。又不像画画的,又不像来找古董的。方圆十几里地,除去开封不说,就静斋有古董了。那母女俩那里不能说没真东西,可你溜了一眼就不再想了,倒费大心思给婉儿画像,你想从她嘴里套点什么出来?找哪一门的古董?”
他在沉思间突然发问:“你可是当地人。”
“当地生当地长,除了开封没去过其他地儿。”
“对这周穆镇上的事情熟吗?过去的事。”
“估摸着没有我不知道的。开客栈的嘛,东听一嘴西听一嘴的,大凡该留心的全装到耳朵了,要问啥说吧。”
“艮岳。”
“嘛?”
“艮岳。”
“没听说过当地出土过这种罐子,莫非是兵器?”
“挨不上。艮岳是北宋末年的园林。”
“你想把整个园林买回去?”
所谈全然接不上茬,他倒头睡下,掌柜的摸摸鼻子上的赘疣,怏怏地走了。
第二天一早,他便来到了昨日作画的地方静候。这里本是成熟的农业区,此刻却显得是个离群索居之处,行人罕至,商旅绝迹,只适于哲人在此冥想。
卞梦龙四下看着,神思怅惘,愁绪被一缕一缕地抽拉出来。田野中有一块大石,他走上前摩挲着石头,石头又凉又滑;田野中有几棵老树,他上前摩挲着树身,树的年头并不长;他下意识地用足尖踢了踢土地,踢出来一个小坑。
待他再举目四望时,似乎赌徒在一个点上押宝。他掏出怀表看了看,再远眺时,一个穿红着绿的人从田野间向他跑来。
婉儿今日换了身新褂子,其上是绿叶相扶的红茶花,头梳得齐齐整整的,一丝不乱地从中间分开,辫梢上捆了几圈红头绳。
她喘吁吁地跑来!到他附近,突然放慢了脚步,低眉垂眼,揪着花褂子的下摆,磨磨蹭蹭地走过来。
他像看戏般打量了她几眼,问道:“你娘那里藏的画,你都瞧见啦?”
婉儿点了点头。
“都是些什么画?”
“恁破恁旧,又脏又黑,没什么好画。”
“又黑又旧?”他压抑着心头的狂喜,“瞧清楚啦?”
“没瞧清楚,那纸都像过年炸的麻叶子那么脆,拿重了连纸都碎了。”
“真的?”
“那还假得了,我不明白先生买这些破东西干什么。”
“那你娘藏着这些东西干什么?”
“还不看是我爹留下来的,要不早当柴火烧了。”
他深深地吸了口气,“那些画上有字吗?”
“有的画上有。”
“什么字?”
“我本来识字就不多,那上的字更不认识了。”
“画上有印戳吗?”
“啥?”
“就是图章按上去的红块块。”
“等我想想,”婉儿皱着眉头想了想,肯定地说,“有。”
“印戳上是什么字?”
“……”
“你更不认识了。”他烦躁地搔了搔头皮,“真没法子,画上有字又不知道是啥字。”
婉儿垂下睫毛想了想,“要不,我带你瞧瞧去。”
“行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