04
马上就到医院了,坐在后排的史子突然开始在包里翻来翻去。窸窸窣窣的声音让副驾驶座上的悠人感到一阵阵焦躁。
“怎么了?”遥香问。
“我好像忘带了。”史子小声说。
“呃?不会是钱包吧?”
“是。”
“唉。”遥香出声叹了口气。悠人也忍不住撇了撇嘴:“你怎么回事啊?”
“出门的时候着急嘛。”
“那也不能忘了钱包啊。”悠人把这句话咽了下去。关键时候出状况,妈妈这也不是头一回了。
“忘带东西了?”司机听到他们的谈话,问道。
“是啊……”史子抱歉地回答。
“需要回去吗?”
“不用。我多少带了点。”悠人看了看计价器。从目黑的家打车到这里,车费不算太贵。为防万一,他也带了自己的钱包。他拿出钱包扫了一眼,说:“应该够了。”
“那就好。”史子用微弱的声音说道。她现在根本顾不上钱包的事。当然,悠人也一样。
已经将近夜里十一点了,道路却很拥挤。路上的警车显得格外刺眼。“出什么事了吧?”司机说。
“嗯。”他们没法装作视而不见,只好含糊地应了一句。
终于到医院了。他们在医院的正门下了车。但是,玻璃门里面一片漆黑,自动门纹丝不动。
“奇怪,该从哪儿进啊?”史子急得团团转。
“妈,刚才的电话里有没有提到夜间出入口?”
听到遥香的话,史子惊得一捂嘴。“对了,警察确实说过。”
悠人又撇了撇嘴:“怎么回事啊?你振作点嘛。”
三人找到侧面的入口,走进楼里。这时,迎面走来一个打着手电筒的胖墩墩的男子,向他们问道:“请问是青柳女士吧?”
“我是。”史子回答。
男子关了手电筒,走过来。他出示了警徽,说:“我正在等你们。”
这人是日本桥警察局的一名刑警。
“那个,我丈夫……”史子问,“我丈夫情况怎么样?”
刑警的脸上浮现出复杂的表情,似乎没想到他们竟然什么都不知道。这一刻,悠人明白了一切。
“非常……”刑警开口了,“非常不幸,您丈夫送到医院后很快就确认死亡。请节哀顺变。”
刑警语气沉重,在悠人听来像在讲别人的事情。他胸中交织着各种情绪,既无法接受这个事实,又觉得“果然如此”。
他身边的遥香双手捂住嘴,瞪大了眼睛,身体像冻住了一样僵硬。
“不可能!”史子叫道,“这不可能!为什么?怎么会这样?为什么要杀了我丈夫?”
史子喊叫着扑向刑警。悠人赶紧拉住她的胳膊。紧接着,史子腿一软,倒在地上放声大哭。
旁边站着的遥香也开始号啕大哭。楼里回响着两人的哭声。
“我爸……我父亲的遗体在哪里?”悠人向刑警问道。
“在这边。请跟我来。”
“走吧,妈,遥香。在这儿哭有什么用?”悠人把史子扶了起来。看到自己和家人拖在地上的影子,悠人终于开始感到这是一件真事。
武明的遗容比想象的要好看。还是那样微黑的皮肤,那是打高尔夫晒的。除了已经停止呼吸,此刻的他看上去和熟睡时没什么区别,安详的表情甚至让人感觉不像平时的武明。在悠人的记忆里,父亲即使在睡觉时,也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。
“老公!”史子跪倒在丈夫面前,摸着亡夫的脸,“为什么?为什么?”她不停地重复着这句话。遥香的脸埋在床沿边,后背微微颤抖着,传出一阵阵啜泣声。
可能为了照顾他们的心情,刑警离开了病房。悠人站在父亲的遗体前,完全不知道应该怎么办。虽然他的大脑告诉他这是一个悲伤的场合,可是他心中没有任何悲伤。看着抽抽搭搭哭个不停的母亲和妹妹,他甚至冒出一个冷静的念头:你们平时可没少在背后说爸爸的坏话。
一阵敲门声响起,门开了。刚才的那位刑警探进头来。
“请问方便吗?如果可以,有些话想问你们一下。”
“行吗?”悠人低头向母亲看去。
史子点了点头,掏出手绢擦了擦眼泪,站了起来。
“可以。我也有很多事情想问。”
“是啊。”刑警点了点头。